我曾经在午夜看过日落

2020-4-27

凌晨一点。

我讲，我好想看一看这城市夜晚的样子。

就像我们每个人一样，阳光降临的时间里，扮演着作为社会上的人类的身份。每个灵魂披上一副皮囊，尽力地进行着各自的RPG。月光降临的时间里，灵魂们又脱下外衣，对着镜子露出自己本来的样子。火焰样子的灵魂热情而奔放，冰霜模样的灵魂冷酷而深刻。在夜幕里，每个人对着自己表演自己，那才是每个人本来的样子。

而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如此？

“所以，这就是你想半夜去大街游荡的理由？”

那个声音在房间里回响。那个声音陪我在蓝色森林里漫步，又陪我在天空中游荡，还在秋季陪我走过粉色的林间小路，而这次午夜之行即将开始，他又如约而至。

踏出单元门，初春的寒气趁着太阳没有上班，肆意地爬进我的鼻孔，妄图顺着我的喉咙进入我的体内。

眼前是黑暗的小路。每天清晨我由这里离开家，又在傍晚回来。我走过无数遍的小路，唯独没见过这个时间的它。没有光线加持，小路变得格外安静又带一丝诡异。短毛橘和长毛橘在路旁草丛里伸着懒腰，为例行公事一样的求食打着漫长的铺垫。周围十分安静，让我似乎听到了自己呼吸声撞到不远处的墙壁反弹回来的回音。

我开始在路上奔跑，更大声更急促的声音迎面传来。我一边跑一边摸到兜里的通行证。小区门口，保安大叔还没睡，还在很敬业地值班。我出示了通行证，他向我点头，像黑夜一样安静。

大街上灯火通明，不同于夜晚的是，即使有路灯，也安静得可怕。我叫了一辆出租车，驶向目的地。琼楼玉宇在伴随着街景后退倒了阵形，繁华都市成了此次秘密行动的布景。

一路驱车驶向海边，太阳从西方倒了出来。随着车逐渐到达目的地，太阳锁定在了远处楼顶 的角度。我们临近海边坐下，风衣拖在地上像是一条尾巴。日落余晖洒满大地，也洒满在海滨城市取代了大地的海岸线。太阳倒影拉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向风衣一样，拖在了恰好长度的海边。

远处光秃秃的山顶在迎接落日，远处的建筑物在为我们对焦。我们注视着金黄色的余晖，金黄色慢慢滑出我们的视线。与此同时大地一点一点变成暗色。等到太阳完全落山，月光又开始不厌其烦地重新开始铺满大地。

夜幕重新降临，就像不久也是很久之前降临过的那样。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守夜人，夜幕降临后，我的世界变成黑红色的模样。黑红色的世界里，人都红了眼。我在里边游荡，像一只孤魂野鬼。

使用孤魂野鬼的身份游荡的日子里，我忘记了自己的灵魂本身的样子。我随着大众在白天里在地上留下的气味，试图找到自己的形状。我走过了很多人走过的路，也学会了人话和鬼话，最后落得不像人也不像鬼。地上的脚印里充斥着世俗的气息，在鬼的皮囊里，我感受到世人的戾气。在戾气笼罩下，我想不起来自己想要什么，也想不起来一路走来的目的是如何。我只知道应该活着，但也不确定是不是还在活着。

凌晨5点，我看到黑夜裂开了四角，纸箱的四面向四个方向塌落。阳光照了进来。光线汇聚成一只手，我伸了过去。

意识中，一个声音在对我讲些什么。她讲了很多，总之，天亮了。

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