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决定在夜晚提及一些事情

2020-3-16

我们决定在夜晚提及一些事情

1

失去意味着什么？

我问他，你觉得失去意味着什么？ 他随手从路边捞起一捧花瓣，一口气将花瓣吹散在半空中。“熟悉吗？”，他问我。我笑道，你就是我自己，你何必问我记不记得我自己的事情呢。

这吹散花瓣的动作，是三年前在樱花园发生的一幕。大约几秒，或者只是一个瞬间。这个瞬间响应了这个问题，所以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也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我们并排行走着，他的那一侧路边有花瓣，所以我们之中只能是他做了这个动作。

“吹散了花瓣又怎么样呢？你不过是重复了一个别人做过的动作。你也没有回答我吧。”

他打掉手心里吹散了花瓣留下的尘土，扭过头面相我，带着笑意回答我：

失去又算什么呢，你觉得你失去了你失去的人，那么你失去的人会思考这样的问题吗？

2

我们继续向前走。被花瓣夹着的马路伴随着路边没有了树，这条路也很快走到了尽头。一片湖映入眼帘。我认出来了这片湖。大约一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这片湖的湖面倒映着蓝色的荧光。尖晶石颜色的蝴蝶在身边飞舞，蓝色的萤火虫让空气似乎充满了蓝色。

眼前的湖边俨然一片桃色。樱花的花瓣被风从马路那边吹了过来，将湖边缘点缀得像少女的梳妆镜。湖面上漂浮着几片花瓣。微风吹过，几片外边的花瓣被微风带了进来，同时本来飘在湖面上的几片花瓣沉入了湖底。湖底也是粉色的。伴随着花瓣沉入湖底的，还有几圈涟漪。

这片森林，在一年的时间里，似乎是到了白天。因为在人们的认知中，萤火虫会在夜晚亮起荧光，而微风与花瓣则会在白天出现。

3

他问我 你得到了想要的回音了吗？

我一直在努力向世界喊话。我争取路过的每一个湖面都曾被我泛起涟漪。上次离开森林后，我还回头修好了被我蹭掉了一个角的彩虹——一个工程师，就算是在认知的世界里，也是要随手修好能修的东西的。

时间久了，我似乎觉得自己是另一个填海的精卫——我甚至认为世界上有很多同样的精卫，他们之间互不认识，永远也不可能见到，但却做着同样的事。我们都在乐此不疲地向湖面丢着石子，每次涟漪散去过后，湖面总是会恢复几秒前的平静，似乎没有人来过。

甚至有的时候我大胆猜测，我在某一次投出石子砸出的涟漪，在某个时刻也被其他人以同样的方式操作过，并得到同样的结果。对于湖来说，或许我重复了别人的工作。对我来说是一次新的体验，对湖来说只是另一个陌生人重复了上一个陌生人做过的事。

所以你想要的事情，最后都得到回音了吗？ 旁边的他再一次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我不责备他追问我同样的问题，因为我也没有回答他。我在心里想了如上所述关于湖与石子的情境，他应该明白我想的是什么。

3

你们还相信这个世界吗？ 这来自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这令我很奇怪。这片森林由我们两个人而生，怎么会有其他人也在这里呢。

“我一直在这里。” 又出现了她的声音。

不如所幸一起聊一聊，就在这湖边。

我何时不曾相信这个世界呢，我是这个游戏的忠实玩家。这个世界没什么坏的。

十年前在视频网站上被砍头视频吓到形成心理阴影，相对来说也体验过很多福利。比如曾经也玩过一个小游戏，在一个二次元女孩身上涂满奶油，通过层层解谜吃掉了全部奶油，感受了互联网对于成年人的馈赠。十年来，砍头视频越来越少了，我也终于可以放心地在0点之后在漆黑的房间里浏览视频网站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再也没有在互联网上过得其他馈赠，甚至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馈赠。

这不合理，但这确实存在。我没有能力去做点什么来改变这一切。我也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了一言不合就写长文来讨伐这一切的耐心和勇气。

但我没在任何时候曾经试图不相信这个世界。

“那我们为什么会存在？” 这两个人同时问我这个问题，他们认识？ 我怎么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存在。

4

你还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吗？

这次换我主动发问。我在问他，也在问她。这两个人在我面前，我没有看向任何一个的目光，我期待两个人的回答。

“ 我一直都有。

你还记得一年前的海边吗？黄色卫衣和黑色棉衣。初春的夜风凛冽如冬，桃花还没开的日子我就开始期待大海能给我答案。我向大自然寻求一个答案，能回答我的只有口袋里的烟和火机。在如冬的夜风里，我只剩下点不着的烟。

但我自己从来都不会难以点燃。

还有一年前的另一个海边。我已经相信浪漫是不会在人的本性面前出现，就算是双鱼座也无济于事，但还是不顾一切又重新开始了。我相信我自己，我会让这夜晚的海边，也会有明媚的春阳。 ” 这可能是他出现在我的时间线里之后，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但是又有什么用，你的名字是照耀宇宙，又不是照耀夜晚的海边。日落之后海水会吞没所有的光，就算宇宙是亮的，海也是黑的。

勇气是有的，这个问题在问出去之前，我就已经有了答案。就算是得到回答，我也希望他能明白，无论重新开始多少次，都不是勇气的证明。只有我是。我本身就是勇气。

5

在一旁的女孩问， “你会特意去证明自己的勇气吗？你刚才说的那种。”

永远不会。

6

我似乎落下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为什么存在。

我说出永远不会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对女孩说，看到你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我说，你换一个词。这个笑容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来形容的。

他领着我和她来到湖边，“看啊，湖面倒映着你的笑容。”

那笑容也倒映在我的脸上。

7

我一定再也不在周末的下午喝半杯咖啡，再趁着熬夜带来的困意睡午觉了。

题目是我抄的，人是我编出来的。

晚安。

3月16日